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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姑娘，你叫什么名字？”
“白。”
“白？”
“嗯！白。”
我睁开眼睛，嘴里嘟囔着“白”，衣袂飘飘，肤白如雪，这般清水出芙蓉的感觉妙不可言。
当我洗漱完，拉开酒店窗帘，端起杯子轻呷一口，再次细细回味昨晚的梦境，此时已没了任何画面，只剩下一个字——白。
窗外的西湖，薄雾飘缈，景致若隐若现，淡雅而妖娆。湖畔晨练的老者打着太极，一招一式柔和、轻灵，刚柔并济。
我抓起手机调成黑白滤镜，手指轻轻一按，一张不需要任何修饰的天然水墨画就这样诞生了。
酒店的餐厅一片繁华，客人拿着筷子夹着自己心仪的早餐，拉面师父早已大汗淋漓，面对早已排起的长龙，他撸起袖子加快了手上的频率。
我刚落座，一位女服务生带着轻快小碎步朝我跑来，她歪着头冲我一笑，指着我身旁的画板说：“你是画家呀？”
我忙摆手：“算不上。”
她噘着嘴“毫不客气”地说：“三流画家那也是画家呀，给我签个名吧。”
说完她从衣兜抽出一张纸巾递到我面前。
我冲她尴尬地笑了笑，执笔潦草几字，把纸巾递还给她。
她急忙接过去，蹙着眉头很吃力地念了起来：“王…什么…山。”
“王博山。”
见我在笑，她很不好意思地挠着鬓发说：“你写得就像鬼画符，哪个认得哟。”
我突然注意到她胸前的铭牌上写着“小白”，想起昨夜那个梦，我情绪有些激动地问她：“你姓白？”
她低头看了看自己胸前的铭牌说：“不，我姓小。”
说完咯咯笑了起来。
临走时，她又对我意味深长地说了句：“王画家，加油！我等着这张纸巾升值呢。”
我边点头嘴里边“嗯”了一声。
此时的西湖，薄雾已然散去，阳光洒在湖面，泛起金色波纹，宛如一位飘飘仙女抖动着手中一条条金丝带。
我举起双手，大拇指和食指相互交错，框着心中最满意的画面。终于在雷峰塔进入画面后，我的双手停了下来。
画面里，垂柳偃卧伸手探着春水，三两好友嬉笑湖面泛舟，远处是被绿荫簇拥的雷峰塔，铜瓦斗拱，飞檐翘角，挺拔屹然。
忽想起张岱《雷峰塔》一诗中的文字：闻子状雷峰，老僧挂偏裻。日日看西湖，一生看不足。
此美景经久不衰，的确是一生看不足。
我架起画板，用铅笔在画布上勾勒起线条，唏唏嗖嗖的声音引得路人驻足，低声细语：
“这人画的是什么呀？”
“在西湖还能画什么？”
“哟哟哟！你看，雷峰塔的样子出来了。”
完成整体构图后，看着画布，我脑子里倏然间蹦出那个字——白。昨晚那个梦境给我的感觉是美妙的，但现在也仅存这种感觉了。
我抬头看向湖面，忽然产生了一个有趣的想法，我想让这位白姑娘住进我这幅画里。
于是我又在画布上勾勒起白的模样，当大部分线条都画完后，我手里的铅笔停滞了，呆呆望着那张空白的脸，不知道该如何下笔。
皱着眉头，任凭我如何努力回忆，那张脸始终都是一片空白。
“他在湖面上画的那人是谁啊？”
“这种自带仙气超凡脱俗的女子，我们西湖这除了白素贞还能有谁啊。”
听到路人这句话，我脑子里立刻填充起那张空白的脸。而那张脸正是《新白娘子传奇》中赵雅芝的脸。
我转身向那位路人点头表示感谢，他也连忙点头回应，接着又对身边的好友说了句：“看吧，我就说是白素贞，这位画家都点头赞同了。”
上完颜色，我在画布左上角空白处写道：辛丑年初夏，王博山画。
拿出印章哈了口气，对着落款处用力按了上去。
收起印章，我长吁一口气，伸了个懒腰，看看手机已是中午时分，点了颗烟，吞吐之间一身自在飘逸贯然而生。
原来我梦里那位白姑娘，就是白素贞。难道因为身在西湖，潜意识里自然就和白素贞产生了联系，所以就做了那个梦？
虽然那位白姑娘的相貌早已寻不见，但看着画里的白素贞总觉得有些别扭，好像她们之间除了一个白字，并没有其他任何相同之处。
思忖间我笑了，管她到底是白姑娘还是白素贞，纠结一个梦干嘛，做过了忘记了，也就权当什么都没发生过。
我从背包里翻出耳机线连上手机，打开了情感电台。
耳机里传出了女主播清甜柔美的声音：
“……她就这样傻傻地伫立在站台上，凝望着火车渐行渐远，心也就跟着去了，眼角闪出的晶莹顺着脸颊淌了下来，落地成花……”
“今天的故事就为您播讲到这儿，感谢您的收听……”
我心中泛起一阵涟漪，又是一个离别的故事。我并不怎么喜欢离别，相遇多么美好，所有美丽的故事都始于相遇，不管结局如何，至少初见那一刻是最美的不是吗？
当我还沉浸在多愁伤感中时，身后一只手轻柔地拍打着我的肩膀，声音清脆动听：“您好，请问可以给我画一幅画像吗？”
我转身，她笑颜温柔婉约，一袭白色连衣裙，肤白细致透着光，一股轻灵之气由内而发散发着。
我不假思索地应了一句：“好。”
她在湖边石凳上侧着身子款款落坐，微仰下颌眺向远方，细风轻抚长发，飘飘然，由由然。
当我画完最后一笔，仔细端详这幅画像时，神色陡然一惊。
这不是就是我梦中的那位白姑娘么，看着画中那张脸，梦里的场景顿然清晰起来。
在梦中，白姑娘挽着我的手，一起沿着西湖畔悠然踱步，彼此无声，凝望对方，她含情脉脉，我深情款款。
我连忙丢掉画笔，站起身朝她大声问道：“姑娘，你叫什么名字？”
她薄唇微微扬起，带着甜美笑意应道：“我姓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