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每天读点故事作者:禧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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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我从来没有交过姓“傅”的朋友
我对“傅”这个姓氏积怨颇深。
苍天可鉴,这么多年我从来没有交过姓傅的朋友,对他们一概敬而远之。
所以,论高中开学的第一天,遇见一个姓傅的同桌是什么体验?
我心中的不适感一阵漫过一阵,自然而然忘却了我爸千叮咛万嘱咐的“要团结友爱同学”。旁边的男孩大名傅祈,他正低着头认真地写着书扉页上面自己的名字,他写得轻轻松松,于我却像是剜心刻骨的凌迟。
老师还没来,我已经拿凉水冲了五次脸。
最终我决定与他交涉一下,三二一,我不住地为自己加油打气,敲了敲他的桌子,努力直视他的眼睛,“那个……同学,放了学你能不能跟我一起去办公室一趟,我觉得我们不太适合做同桌。”
然而他好像毫不在意,眼神漠然,沉默蔓延了数秒,他将头转了过去,“为什么?”
总不好告诉一个陌生人真实原因吧,说了人家也不会信啊,于是我支支吾吾也说不出什么所以然。
他嘴唇轻抿,似乎带点冷笑,将书本合上,再动作利落地将笔放起来,最终与我平视:“所以曾好好同学,我为什么要因为你一些不知所云的原因,而让老师觉得我是一个多事的学生?”
“为了大家好嘛。”我握了握汗涔涔的手心。
“我觉得这样就很好。”是他毫不留情地拒绝,“而且和你坐那是因为喜欢你啊”要不是他嘴角的笑容,我差点就当了真。
不用看也知道,我脸上红意更甚,这回不是“傅姓恐惧症”,而是因为尴尬。
开学的第一天,棋逢对手,我遇上了一位对我演出视而不见的同学。
但我并没有放弃,放学后我主动找了班主任,简明扼要地提出了请求,开始班主任还满带笑容,渐渐地,便有些不耐烦了。
“你知道你中考成绩在班里排名多少吗?”
我低着头不敢说话,我是第三十七名,总共四十二个人,我是压线进的这所远近闻名的一中。
班主任一拍桌子,“那你知不知道,我是故意给你安排的这个位置,想让你受受好学生的熏陶……每一个位置都是我精心安排的,牵一发而动全身啊!”
我想,傅祈这个人,怎么看也不像个好学生呀。他说着说着,指指远处,灼灼的目光射过来,“你看看人家……”
言外之意,看看人家成绩多好,就你还那么多事。
我机械地转头,发现我的新同桌抱着一堆试卷正好走出去,在推门之前,他的手顿了顿,仰起头深深地看了我一眼,又若有似无地笑了笑,似乎在说,小样,敢跟我斗……
2.瞧,他多坏
我沮丧地收拾了东西,我的发小园园还在楼下等我。
迎上她,我刚想跟她吐槽今天的事情,她先开口了:“欸,好好,你知不知道我重看了一遍分班表,有个重大发现!”
我耷拉着脑袋,提了提书包,心情不好,感觉书包重了好多。
“你们班居然有傅祈!”她像发现了新大陆般,喋喋不休。我扯了扯她,却听到她又说,“居然是他!傅小远大名就是傅祈,他那时候是用的小名,大名没几个人知道,你这回可麻烦了啊,遇上死对头了。”
我的大脑充满了“嗡嗡”声,类似夏天无休止的蝉鸣,又像工地里反复轮回的打夯声,我呆滞的眼睛一下子复活。
——傅小远,傅祈。
还记得我开始说,遇见一个姓傅的同桌是什么体验?
现在我要把它换成,遇上给我噩梦的傅姓本尊怎么办?
我也就突然间明白,为什么他能准确无误地叫出我的名字,以及,他周身对我的低气压,还有那些莫名其妙的敌意。
他一定是认出了我。我和傅祈,哦不,傅小远的过节,说来历史久远。
至今记忆清晰,那是入园的第一天,老师威严地站上讲台,我旁边的同学眼眶都红红的,不住地张望着窗外,那里有她们的家长。我一脸正气地将双手背在身后,因为长久与妈妈分离,比一般的孩子要乖一点。
傅小远是最后一个进来的,他个子比同龄的孩子高,走路板板正正,他忽地哈哈大笑起来,“从今天开始,你们的妈妈就不要你们啦!”
瞧,他多坏。
于是如他所愿,全班的小孩子都“哇哇”大哭,弄得老师也不知所措。只有我没哭,但是我的眼睛也红了,像只可怜兮兮的小兔子,这是后来傅小远告诉我的。
因为我的特殊,让他感觉到我的与众不同,他说我是唯一一个能与他相配的大侠,于是我们成了朋友。
我没哭,可我不是大侠,我的妈妈早已离我而去了,她活着,不知所踪,我的眼泪已经流尽。
在我和他熟起来之后,就把这些都悉数告诉了他,他知道我最大的愿望就是找到妈妈,但他是怎么做的?
他像是突然转了性,成了恶魔在我面前张牙舞爪。午睡的时候,我醒来发现一床的水花,受到同学的嘲笑,他反倒得意洋洋;我总会发现我的课本缺页,其他同学告诉我,是他干的;我们吃饭在一张长桌上,汤菜都是一份一份传过来,轮到我的那一碗,他总会用铅笔戳一下,意为“下毒”,我说过很多次,可他屡教不改,他眉飞色舞,好像成了拯救我的英雄。
我的性格比一般的孩子顽强,禀告老师无效后,我也没想过要给我爸爸增加负担,也许是天意怜我,因为户口突然分区问题,我成功转了园,再和傅小远无瓜葛。
傅小远带给我的伤害无法估量,我真心交的第一个朋友,却成了带头欺负我的人,相当于亲手瓦解了我的信任。
这段不愉快的经历,印在我的脑子里,久久不能散去。
我曾发过誓,不要和姓傅的人有任何关系。
3.我觉得朱茵和你挺像的
刚刚开学,数理化的难度我就吃不消了,再加上旁边有位傅姓本尊,让我更静不下来心好好听课,为了逃避他,每逢下课,我就会下楼找园园。
“高中学习是很紧张的,有的同学一下课就跑出去,考试成绩完全可以预料,大家不要学习她。”物理老师走之前说了这么一句。
我默默把我那伸出去的脚缩了回来。
下节课是英语课,老师的话害得我心不在焉,我蔫蔫地看着窗外,课本上的字符好像也飘了出去,英语老师就是这时候提问的我:“曾好好,下一道题的答案是什么?”
我站了起来,猛地一激灵,教室里一片寂静,外面的流云烧得通红,似乎蔓延到了我的脸上,我竖起耳朵,焦急地往四处乱瞟,也没有好心的同学给我提醒,最终,我小心翼翼地低下头,用指尖扯了扯傅祈的衣袖。
他艰难地睁开眼:“anbuzhidao。”
我清了清嗓子,脑子连转都没转,就大声地用英文语调读了出来。
迎来的是全班同学的哄笑声,我羞红了脸,如芒刺在背,才反应过来,他说的是俺不知道。
于是,傅祈成功地让我对他的讨厌又升了一级。
后来,我在桌上发现了一张纸条,上面写着——对不起,我不是故意让你丢脸的,上课我睡过去了。
我推了推傅祈,问这纸条是不是他的,他连头都没抬,抱着本漫画书看得不亦乐乎,“我怎么可能写这种东西。”
我冷笑一声,“我只说了纸条,你怎么知道纸条上有字?”
他哑口无言,连带着翻漫画书的手也顿了顿,耳根处升起一抹彤云。
老师给我们放了电影《大话西游》,大家都聚精会神地看,突然,傅祈悄声对我说:“我觉得朱茵和你挺像的。”
我心里美滋滋的,不料他嘴角抽了抽,把我所有杂乱无章的思绪都压了下去,“都矮矮的。”
好!我心如明镜,一笔笔账都好好算着!
这么多年过去,我的腰板也硬气了,我再也不是当初那个能忍则忍的傻瓜了,那句话怎么说来着,不是不报,时候未到……
我站在天台上想了很久,直到稳稳当当打了个喷嚏。看样子还是要把换位这件事提上日程,这样下去也不是办法。我突然想起班主任说,把我安排在这里是因为我成绩差,倘若我变成优等生了呢?
想着想着我就充满了动力,先把乱七八糟的事情抛在脑后吧,争取期中考试进入前十行列。
我又想,一个人努力是远远不够的,还是要双方配合最好,若是他受不了我,主动向老师提出呢?
我突然间福至心灵,想起幼儿园无意窥探的秘密,我忍不住露出一个姨母笑。
4.猪头同桌
一中每月都会有社会实践活动,一般都是同桌一组,自由策划。我主动和傅祈商量,把这次策划交给我,活动书他都没过目,就欣然同意了。
十月的天,已经初初有些凉意,云朵似将融未融的积雪,我的心雀跃得像是要飞进云层里,傅祈插着口袋,步伐慢悠悠的。倘若他肯好好配合我,兴许我还没那么讨厌他。
“曾好好,你笑得那么奸诈干什么?”他停住脚步,一脸狐疑,“你是不是又在打什么鬼主意?”
“不就是一次实践活动,我能怎么算计你啊!”我假装镇定地瞥他一眼,其实心跳早已扑通扑通。
他的唇畔落下一抹笑意,“料你也没那个胆量,我就暂且信你一次。”
当来到目的广场他就大惊失色,吓得连连往后退了几步,他大喊:“这世上怎么会有你那么恶毒的人!”
我伸开掌心,慢吞吞地将手里的食物喂给面前的小鸽子们,小家伙们多可爱,圆滚滚的肚皮,白白的翅膀。谁能想到,表面上吊儿郎当的傅祈竟然有“羽毛综合症”这么小众的心理疾病。那是幼儿园时,老师让同学们写下自己的小秘密,我收上来,刚好看到了傅祈的,是歪歪扭扭的字迹——老师,我害怕所有和羽毛有关的东西。
我站起来,慢慢靠近身体不断抽搐的傅祈,他眼睛里除了惊恐之外,还有类似于失望的情绪。我想着前尘往事,对他恨意更甚,哪有工夫解读他此刻的表情。
我将外套脱下,里面赫然是一件沾满了白色羽毛的衬衫,那是我亲手设计制作的,我狞笑着:“如果你再不告诉老师,我们要调位,我就天天穿这件衣服吓唬你。”
我脑补了一出大戏,他跪地求饶,我勉强同意,然而都没来得及上演,傅祈就直挺挺地晕了过去。他泛白的唇,惨白的脸,僵直的身躯,无一不在提醒我,我的玩笑开过了头。我慌了神,呼喊着“救命”,才后知后觉地想起要给打电话。
我在病床前战战兢兢,无数次祈祷神灵,让他快快醒来。
他醒来的时候,眼神迷离,呆呆地看了我几秒。
“不会是傻了吧,”我的手还僵在半空,声音颤巍巍的,“你看看我是谁?”
他定了定神,薄唇微动,“猪头同桌。”
看样子还没傻,他应该是懒得理我,身子转了过去,背对着我,我想起自己的馊主意,泪水在眼眶里打转,“对不起。”
“拿别人的弱项来开玩笑不是正义者的行为。”他朝我摆了摆手,声音淡淡的,“这次就原谅你了。”
夜色层层叠叠地涌进来,我的心跟着莫名地颤了颤。
5.曾好好,你应该谢谢我
傅祈似乎是真的没有怪我,但我的“傅姓恐惧症”还没有克服,尤其是听到他名字的时候,我需要刻意忽略掉,要不然真的会疯掉。
我无数次自我欺骗——他不是那个傅小远,他就是普通的同学。
然而并没有什么用。调位这件事,从他那里突破是不可能了,我开始暗自发奋学习。
为了考到理想的名次,我每周末都会去学校背书,站在天台上,大声朗读,就像诗人那样。嗓子快哑了的时候,傅祈出现了,他懒散地靠墙站,斜睨我一眼:“呦,学霸!”
我咬咬牙,没打算理他,可想起之前的事,我生硬地扯出一个笑,“别打扰我,我一览众山小呢。”
“是一懒众衫小吧,”他翻了个白眼,又正经了起来,“就是问问,你复习得怎么样了?”
我如数家珍,“语文数学复习好了,但是单词没背完,就是物理比较麻烦,有几个小点总是搞不明白……”
看着他愈来愈大的笑容,我才意识到我居然透露了那么多,于是赶捂住嘴,“我什么都没复习好,没你厉害。”
他无奈地说:“放心,我不跟你比。”
我自然而然把这句话理解成,我这等小虾米不能跟他这种大螃蟹相提并论,直到考完试,我才真正明白他这句话的含义。
考试如我意料的顺利,我觉得奇妙,我居然和傅祈,安然无恙地做了两个月的同桌。我吸了口气,心情明朗。
我决定奖励自己,去吃一顿烤肉。
等鲜红的肉片烤至金黄,令人垂涎欲滴时,我夹起来,刚要放入嘴中,就被突如其来的一张嘴抢走了,他心满意足地咽下了肉片,还回味似的闭了闭眼,我扔掉筷子,“傅祈!”
他毫不客气地直接坐在我对面,三下两下吃完了我的烤肉,我的暴脾气刚要发作,便听到他说:“曾好好,你应该谢谢我。”
他知道我打的什么算盘?我坐直了身子,也没打算掩饰,“是啊,我应该谢谢你,如果不是你,我哪来那么大动力,不过我终于可以摆脱你了。”
他眼神定定的,如同夜幕下安静流淌的小溪,“不过有一点你弄错了,我并不是学霸,我是第三十八名。”
他不是学霸?我愣怔在场,脑海如飞絮般闪过很多画面。(原题:《伪学霸别来算计我》,作者:禧年。来自:每天读点故事,看更多精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