画家文那喜欢画神仙,她会把身边不起眼的人和事,幻化为吞云吐雾的神仙,怪诞离奇的传说。第一届三联人文城市奖邀来文那,想请她为不同的城市和建筑创造神仙形象。有点意外,也有点惊喜,文那这次没画神仙,而是画了神仙生活的城池,她把人文城市奖的24个入围项目放在了一张古代舆图里。
画家文那和建筑师、“不正经历史研究所”的“所长”徐腾对谈,聊了聊他们共同创作“人文城市舆图”的过程。受访人|文那记者|孙一丹文那描绘的《三联人文城市舆图》。找找看,有没有你熟悉的建筑?Q:你一直都是画神仙的,怎么这次给人文城市奖画了一张地图?A:我也没想到,会有这样一个机会画这么多建筑。我从年的时候开始在景德镇画神仙壁画,在一个地方的墙上画画,我就感觉圈了这块地盘,这是我对建筑最直接的感知。在这10年里,我创造了很多神仙壁画,在世界各地重新编造神仙故事。这次三联人文城市奖找到我,希望我来做一个不同城市的神仙图,包含24个提名项目的所在城市。可是,要在一张图里体现每个建筑的特征和每个城市不同的特质,这个工作体量太大了。于是我想到完全架空做一个24个项目所在的整体地图。不仅要用我自己的个人风格,同时也要有很多客观的建筑造型等基础知识,这对来我说是个全新的尝试。Q:你以前画过地图吗?A:我曾经画过很多“假”的古地图,都是凭借自己的想象“瞎编”,以想象的空间和架空的概念居多,没画过这样具体的城市地图。Q:那这幅人文城市舆图是“真”的吗?A:这么说吧,“假”的古地图是什么呢?比如我用中国古地图的方法画了埃及的地图,将埃及的黑猫画成大熊猫,让埃及画里侧着站的人物穿着中国的衣服,整个地图板块用的也是中国的版图,就像空间的借用一样,有一种错位感。《人文城市舆图》是我第一次画具体的、真实的建筑,创作时自然要尊重建筑师自己的设计和考量,不能胡来。所以在画之前,我的建筑师好朋友徐腾、“不正经历史研究所”的“所长”,给我看了明朝、宋朝等各种各样的古地图。其中最吸引我的是一幅清代的海南岛图说,它是一副文献类的地图,有很多文字介绍海岛风土人情和婚丧嫁娶等习俗。我很喜欢这种有阅读性的地图,于是我参照它设置了一片海岛,上面是山、下面是海,城市之间用河道分隔开。根据空间的需求,上海的项目最多、需要的空间最大,我先画了上海,而安徽只有一个地方入围,我就把它单独设立成了一个岛。所以,这张舆图的整体构架是“假”的,但建筑和城市是“真”的。文那在即兴创作。Q:“所长”说“这是一次艺术家的灾后重建”,画的时候发生了什么“灾难”?A:说实话,画到每个具体的建筑怎么往里面加的时候,我就懵了。一开始,我想以我一贯的风格,以自己对建筑的想象,创作“假”建筑。“绿之丘”是我策划的第一个建筑,那是我最有心气的时候,我想以艺术家的形式把这个建筑重新解构、再重构,并且想要每一个建筑都这么做。所以我画的第一版“绿之丘”是一个山坡体的建筑,里面有一层层的隧道,就像火车在钻山洞一样。然而,当我把画给“所长”看的时候,他对我说:“建筑师不会承认这是他的作品。”以往我都是即兴创作,边想边画,从不打稿,这次是我第一次“画废”一张画。Q:那后来你又是怎么“灾后重建”的?A:那时候我才意识到,画真实存在建筑和凭空想象是完全不一样的。“所长”告诉我,建筑师设计的建筑,往往有一个最关键的点位和建筑师最想表达的东西。比如吉首美术馆是修建在一座桥上,跨了一条河,这个设计才是这座房子的精髓,而每一个建筑作品都有这样一个点睛之笔。这么多建筑,那么多巧思,我还来得及修改吗?于是我赶紧背着画去找“所长”,他很耐心地拿着铅笔“批改作业”,将每一个建筑的结构都给我讲了一遍。在他修改的基础上,我知道了自己偷懒的、没做的地方,比如绿之丘每一层都有绿化,下面有柱子,底下有公路,明确了这些点位后,我真正以画建筑的心态,把绿之丘和其他所有的建筑重画了一遍。文那自己编造的神仙形象和故事。Q:这是不是说,画每个建筑都有一个“正确答案”?这会不会束缚你的创作?A:以前我画神仙画,想换成什么样都可以,而这份舆图是有“正确答案”的,要尊重每个建筑师的设计和建筑的基本结构,这对我来说是个学习的过程。所有东西当我越了解细节,其实我会越喜欢。比如过去我看一个亭子,顶多能看到瓦片,而所长跟我讲亭子的斗拱是怎么折腾的,唐代和宋代的斗拱怎么不一样。如果说以前我看建筑的分辨率是马赛克,现在已经是P了。Q:画过这幅画后,你对建筑有什么新的认识?A:可能很多普通人都像我一样理解建筑,以为建筑只包含它内部的空间。通过这次绘画我才知道,建筑不仅仅是建筑本身,它可能改变了一种空间结构,打通了两种空间的使用方式。比如阿那亚,它只有几个建筑,但盘活了整体的一大片区域,这是以前我想不到的,原来建筑会改变整个场域。Q:除了空间上的设计,对建筑来说,人的参与往往也很重要。这幅地图里有几个类似于你的神仙画风格的小人物,这些角色都是谁?A:我在这张图里只画了几个人物,都是我真实接触过的。比如,有一个猪头模样的人拿着刀,那就是我在广州的菜市场美术馆认识的卖猪肉的小贩。当时何志森带我参观了菜市场,还和商贩们一起吃了顿饭。我们用一天的时间,画了鸡肉神、猪神、豆腐神等神仙画,那些菜市场的大爷大妈看到自己化成神仙都特别开心。因为这些神仙和他们长得都非常像,又和他们的职业本身相关。何老师一直带学生经营这个菜市场美术馆,艺术给整个菜市场带来了一种活力,每个人都特别积极,就像一家人一样。在广州的菜市场美术馆里,文那为商贩们创造了属于他们自己的神仙画。我对菜市场是很有感情的,这份感受也在画里自然地能体现出来。卖猪肉的小贩旁边是何老师拿着一张图纸,这样,菜贩们跟何老师之间的关系自然而然地就画在那里。当时我正在画的时候,这个菜市场正在被拆除,所以我画了烟尘,是像神仙一样的感觉,同时也表现了拆除的痕迹。《人文城市舆图》里的菜市场美术馆Q:你说希望自己的画能让人一眼就能看出来,在舆图这篇“命题作文”里,你夹带了“私货”吗?A:我希望大家在看这幅画的时候有一个阅读的过程,让读者除了看一眼、大概有了整体的视觉感受,还能在上面看很久,不停地有内容读出来。如果你仔细看,就会发现有下角那个跑进来的小人身边的山里有三个小小的建筑,那就是我和景德镇的三宝村。在现在的景德镇,有御窑博物馆、陶溪川文创街区等,这两个项目都入围了人文城市奖。除此之外,我还画了三宝村,它从过去的小村庄变成了现在的国际陶艺村博物馆,那里是我画壁画的起点。我把它画在了舆图里,它就像我的第二个故乡,这也是我对人文城市的理解。《人文城市舆图》中的文那和“三宝”陶艺村Q:你现在住在宋庄这个画家村里,它对你的影响大吗?A:不大。我住在北京宋庄画家村,连宋庄这么一个艺术家聚集的地方,所有的门牌也是统一的,有统一的logo和色调。这种统一化的城市管理,把很多东西给磨灭掉了。虽然我的工作室在这里,但我觉得自己和它的关系不大,如果不是因为这里有很多朋友的话,我对这里的感情也会很淡。因为宋庄是被“造”出来的,不是生活出来的。而我喜欢三宝村,就是因为那里仍然是一千年前景德镇的村落的样子,没有霓虹灯或亚克力招牌,我跟它很自然地产生了联系。如果一个城市有吸引力,有自己的独特气质,喜欢它的人自然会留下来。人和城市之间的关系不会凭空产生的,不是因为我住在哪里、我就会与哪里产生联系。Q:那你如何理解现代人和建筑、城市的关系?A:现代城市里,人和人被分割到一个个独立的空间里。比如,两个邻居住得很近,但室内的装修风格和生活方式可能完全不同,一个来自桂林、一个来自东北,一墙之隔就是两个世界。在宋庄的工作室里,我是画壁画的,邻居是画国画的,家里完全不是一个气质。如果把一个大楼打开,每家每户的差异可能大到难以想象。然而,现代城市的大街上、高楼大厦里,这些差异已经被慢慢地同化了。每个人可能还记着自己曾经生活的地方,比如有人去到纽约也会把家布置得和过去很像,但是自己的村寨可能已经消失了。Q:如果用一幅画来形容你心中的人文城市,你会选什么画?A:那一定是《清明上河图》。因为时间和体量的限制,在这幅《人文城市舆图》里,我没有办法把每个城市的特质都一一表现出来,它更像一个目录,将这25个建筑的主要内容收集排列了进去,一目了然。然而真正的人文城市,我期待它就像《清明上河图》一样,很丰富、有人气、有特色,里面的每一个小人和他旁边一个小房子或者一个小桥都是有关系的,每一个建筑也都是相互联系的。我相信现在的城市,也依然可以更好,让人与人、人与城市的联系更紧密。我们制作了以三联人文城市舆图为封面的手账点击上图可以购买视频剪辑|王琛监制|孙一丹三联人文城市奖是由《三联生活周刊》首次发起主办的建筑/城市评奖。中国城市化进入存量时代,正处在从量变到质变的节点上,城市必将与我们每个人的生活发生更加密切关系的关联。然而在当下,公众对于城市的公共性,以及在此基础之上的审美、功能、权力意识都相对薄弱。我们期望借此推动公众启蒙,激发公众参与,推动未来中国城市的社会价值与人文关怀。第一届三联人文城市奖的主题设定为“重建联结”,以回应在社交隔离之后,如何回到人与人的交往和关联。更多有关三联人文城市奖的评奖及相关活动进展,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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