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代精英文学（）//首届全球华语诗文20万大奖赛号沙从兵诗歌
文/沙从兵
竹笛横吹，雪落芦苇摇动的青草湖(组诗)
那年冬天
雪很大，夜很长
父亲从屋里总是很晚很晚才出来
勒条草带子，叼着烟，弓腰背手
朝社房走了
那年冬天，为少超支
他去队里看仓库
一天，路冻得嘎啊嘎吱响
穿过乱坟岗，低垂的茅草踩踏着阴森的脚步
一块瓦渣飞来
砸伤了父亲的脚踝骨
他拐着腿瘸回家，苍白的脸色，已煞是鬼形
从那时起，我牵扯瘸子的衣襟
陪着他朝社房走
深一脚，浅一下，我重复着雪窝
身后写了一串无声的祈祷
月光如水
月光如水
凉过草尖，淹没荒岭放牛的人影
恐怖是兀自惊飞的鸟
每到夜静，母亲就蹲在十字路上
拎着我瘦耳，抓撮土
声声叫魂
父亲只顾抽他的旱烟
坐在灶口，添一把把柴草，熬粥
掀开罅锅盖
半锅汤里只几丁红薯
姊妹多了，眼巴巴排到我时
就剩最后二块
舀一勺月色，父亲捧起满碗寂静
我听见漉漉饥肠
响起一片拔节的蛙鸣
泥活
二本书，被泥手掀破的
读不全文了
几页写字算数本
也被父亲撕了卷烟
越撕越薄，最后老师批改的红叉叉
竟毙到我的名字上
倒好，干脆不做作业了
破书包里一截铅笔
谁知道，丢去哪片荒冈野岭
挑粪箕拾狗屎
沿草埂，只忙着低头走
父亲举起鞭瞪眼问
可我抹一袖鼻涕
只专注泥活，啐一口唾沫
捏出各种动物玩具
涂些颜料，烧制成七彩口哨
庙会的人堆中
一分钱一个，出售半天
宁愿饿肚子，我还是买了二个本子
和一枝红铅笔
如潮
奶奶不知道
父亲更不知道海的模样
奶奶裹足难行
父亲日出而耕，日落放牛
门前池塘，长满莲藕
落下的花瓣，是船而不是出海口
偎在蒲扇的故事里，他梦见海了
漫过窗台的
是月光下，青草湖涨起来的蛙声
我伏案凝神，默写作业
一页页田字格，翻开旷阔的天空
海鸥从涌动的霞光中
抛撒飞翔的斑点
一一君不见黄河之水天上来
奔流到海不复回
他字字写，又字字背
每一个词在我如潮的舌尖上
都硬如磐石
枫叶
秋霜有情，是为季节流连
蚂蚁选好穴口
安然享用秋天的童话
给忙碌的一年
披上斑斓的色彩
伏窗似蛐
我封弦于案，禅心如盏
不见你的身影
再冷，也不会关闭窗门
远天的密云，是雨，还是雪的消息
枫叶制作的相册
乘秋风下凡，红透了一个人的名字
这个冬天，雪花
会一朵朵叠厚旷野和村舍
也会一朵朵熔化
在我瞭望的瞳孔
放大一阙流淌的唐诗宋词
.10.8凌晨记于四平山。
作者简介：
沙从兵，安徽霍邱县人，教师，中诗网及流派诗歌网现代诗歌编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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